五
现在该说第三个不同型的诗人李白(701—762)(李白见《旧唐书》卷一百九十下《文苑下》,《新唐书》卷二百二《文艺中》)了。白的诗,纵横驰骋,若天马行空,无迹可寻;若燕子追逐于水面之上,倏忽西东,不能羁系。有时极无理,像“白发三千丈”,有时又似极幼稚可笑,像“愿餐金光草,寿与天齐倾”(《古风》),但那都无害于他的诗的纯美。他的诗如游丝,如落花,轻隽至极,却不是言之无物;如飞鸟,如流星,自由至极,却不是没有轨辙;如侠少的狂歌,农工的高唱,豪放至极,却不是没有腔调。他是蓄储着过多的天才的。随笔挥写下来,便是晶光莹然的珠玉。在音调的铿锵上,他似尤有特长。他的诗篇几乎没有一首不是“掷地作金石声”的。尤其是他的长歌,几乎个个字都如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,吟之使人口齿爽畅,若不可中止。